萬山岩雕:萬山部落的深邃記憶 隱匿於山林中魯凱族的神秘藝術與古老傳說
從一個稜線後的轉折,部落老人突然就消失在我的眼前,高齡七十歲的萬山部落老人家danaro在這段路程總是像雲豹般,突然靜謐的消失在某段視線,然後又突然出現。
不同的是,他總是望著前方沉思,手指著遠方的稜線,那是紅檜阿,日本人的索道從這山頭穿過去這山頭,然後再從那山頭用木馬再運接到另一個山頭,老人家總是用低沉的語調,用我們可以理解的方式告訴我們以前更早的老人家故事。
然而,雖然這次我盡力想要跟上,但一個轉折後,我還是失去他的蹤跡了。幾次以後,我知道,老人家總是喜歡藏在步道旁深邃的森林某處,就像那消失的雲豹,默默地在某個樹叢間監視著我們,然後用他坦直的笑容,暗自竊笑著,因為他覺得這群白浪似乎還會爬山,但還欠缺造詣可以馬上了解他們的祖靈曾經教會他們的事情。老人家話夾子一開,就這樣嗎,我跟你們說喔,夾雜著一兩句魯凱的字詞,我們很辛苦地去拼湊出他說話的意思。
但我這次猜錯了,在下一個轉彎點,老人蹲在ㄇ型的石板家屋裡,用枝葉做的簡易掃把,慢慢地清出底下石板的位置,嘴裡低頭喃喃,又被蓋住了,下次不知道誰要來幫清理這裡了,我收起原本的表情,改用嚴肅的話語問,祖先的家??老人抬頭看了我一下,無視我的提問,繼續喃喃自語,不是阿不是阿,我們很早就遷到了Taveeveae<族語:有風的地方>,但他們在這兒會寂寞。我們知道這兒有著他們的祖先居住過,然後我們只能用著虔誠的心慢慢離去,唯恐打攪了祖靈原本習慣的靜謐。
老人家帶我們越過濁口溪的匯流口以及上游,我們來到了祖布里里、大札拉烏、莎娜其勒到了最後的一號岩雕-孤巴察爾,老人家說,日治時代舊萬山村稱為「萬斗籠〈Mandaulan〉社」,原聚落位於海拔高度1475公尺的萬頭蘭山下,當地族人稱為「歐布諾伙〈Oupunphuo〉,岩雕在此散落幾百年。據說,以前萬山部落有一位男子娶了布農族女子為妻,這位女子趁家人上山打獵時,將百步蛇與飯一起烹煮來吃,後來被家人發現而將她趕出部落;於是這位女子就傷心的離開部落返回家鄉。她一路上吃著百步蛇肉,吐出來的蛇骨頭掉落在地上,又變成了百步蛇。一路上,這女子一直期盼丈夫會原諒她並來接她回家,但是始終無法如願,傷心的她於是在沿路的岩石上用手指畫上了許多圖案,這些圖像也就成了萬山部落口傳歷史中「萬山岩雕」的由來。
沿著濁口溪上游古老岩雕(角鴞水路學姊特別指明) ,由出雲山、登知來山與萬頭蘭山包圍的中海拔山區,有著淒美的部落傳說相伴,但岩雕出現的正確年代、創作緣由以及到底何人所為,卻仍舊是一場解不開的謎。我望著這巨大的岩體,諸多的花紋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號岩雕中全身的人像圖紋代表百步蛇精靈的象徵,以高舉雙臂伸向寬廣無際的宇宙,象徵生命的曲線和宇宙靈力的圓渦紋緊密結合,杯狀坑則是古老象徵的符號,表示生命力與巫術繼續綿延。
卅年前,當我就讀屏科大時期第一次聽學姊角鴞水鹿提到這神秘的魯凱族神話所在,但,沒想到跨了一段很長的日子,也是大學畢業後第一次跟學姊再度會合一起爬山,就會是這裡;我望向著鬼湖方向,卅年前的大鬼湖,那段辛苦的過往,是不是也是這段旅程的起點,而因緣一直繫伴著我們,那段曾經的過去與未來。
萬山岩雕群是依文化資產保存法所指定公告的遺址,欲進入或是調查、拓印等,均應向主管機關高雄文化局提出申請,經核可後才能進行;如果不當方式損壞,將依文化資產保存法第94條:毀損遺址之全部、一部或其遺物、遺跡,可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科或併科新臺幣20萬元以上100萬元以下罰金。然而罰則其實只是代表人類道德的最低限度,這一文化遺產,更需要大家一起努力維護,不要任意的破壞,把這留給我們未來的子孫。
最後,謝謝此行一起陪伴行走的萬山部落老人家danaro、學姊角鴞水鹿、文史工作者伍元和大師及楊燁大師、廚男、阿台、敏男、雪羊等等妳們,這段路不只是尋根之路,也是一段難以忘懷的文化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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